【楼诚】钢琴上的猫
明楼回到家时不出意外又看见小阿诚瑟缩的发顶。
小孩子刚理了头发，细而柔软的发丝梳理整齐后露出一个小小的旋。
明楼把手掌按在那个旋上，柔声问他：“怎么不高兴？”
小孩子还没说出话，眼泪就先掉了下来：“琴……”
琴？明楼终于注意到客厅里被掀开罩子的钢琴，非常完好，没有任何问题。
“琴怎么啦？夹到你了？”
小家伙的眼泪一颗一颗往下砸，明楼恨不得接住，看看能不能变成珍珠。“我，我划出印子……”
明楼牵住他的手，把他领到琴面前：“在哪儿？”
颤抖的小手轻轻抹过某个地方，一道小小的印记浅浅地伏在 琴身上。小家伙新买了一身漂亮的小西装，袖口上镶着金属扣子，这印记大概就是小扣子的杰作。
明楼笑了：“就为这个？”
小阿诚瘪着嘴，不敢应声，眼泪不再往下掉，蓄在眼眶里。
明楼把他抱起来，小家伙长胖了不少，做哥哥的得意地轻轻颠了一下：“阿诚，哥哥给你讲个故事。”
以前姐姐还是十来岁的小女娃娃的时候，养过一只猫。
挺普通的三花猫，丑，肥，是阿香的妈妈养的大猫生的，姐姐一看见就特别喜欢，磨了爸爸妈妈大半天，终于把小猫抱回来，捧在手心上肆无忌惮地喂养着。
“所以这猫最后被养得，脾气有点像明台。”哥哥给阿诚擦脸，在小家伙的下巴底轻轻刮了一下。
猫叫什么来着？明楼当时小，记不太清，总之是个洋乎绕口的英文名，单词在姐姐舌尖上飘飘一绕，猫就从不知哪个角落窜出来跳到姐姐膝盖上。
“猫仗着姐姐宠爱，到处翻天覆地地折腾，当时我还在上学呢，正写着作业，那猫突然冲进书房，跳到我桌子上打翻了水杯，我刚写完的字就被浸坏了。”哥哥叹了口气。
小朋友终于不再流眼泪，小心地问了一句：“大哥，那你打它了吗？”
哥哥微笑着回答：“没有，我虽然当时有点生气，但还是很喜欢它。”
阿诚有点羡慕地睁大了眼睛：“哦。”
猫咪越大越调皮，且粘人，爸爸要出门，全身西装穿得笔挺，鞋子擦得铮亮，猫咪二话不说，冲上去就抱住了爸爸的脚踝，蹭了爸爸一鞋的毛，自己肚皮上了沾了一大片鞋油。
“但是爸爸大笑起来，还摸了摸猫咪的头。”
明镜和明楼弹钢琴的时候，老师一走，猫咪就会窜上来，神气活现地在钢琴上走来走去，踩乱明楼的节奏，在钢琴顶上留下湿漉漉的爪印和划痕。
哥哥把阿诚抱高去看钢琴顶上的猫咪到此一游：“喏，上面这些全都是那小家伙干的，爪子剪了还是那么尖。”
阿诚眨眨眼：“这只猫咪总是闯祸，你们都不怪它吗？”
哥哥捏着阿诚软软的掌心玩：“我们都不怪它，还很喜欢它。”
“为什么呀？”
“没有为什么，喜欢是没什么条件的，不管它做什么，我们都很喜欢它，它是我们的家人。”
这句话说完，小阿诚居然掉了眼泪。眼泪不出所料落在哥哥的手背上。
哥哥亲了亲阿诚的额头：“你也是我们的家人，哥哥姐姐弟弟爱你，也是无条件的。”
阿诚嚎啕大哭。
“你可以不完美，甚至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小缺点，你可以和我们有不一样的想法，可以抱怨，可以反对，如果我们做错了什么你可以生气，你的房间可以自己收拾，我记得你还没有移动过你房间里的任何东西吧，你真的都喜欢它们吗？如果你有什么不喜欢，可以告诉我们，也可以自己处理，我不介意你把陶瓷罐子扔给外面的野猫做窝。如果你有什么事情做错了，我们会原谅你，帮助你改正或者弥补，没有什么是无法挽回的。”
“至于钢琴上的小小的划痕，宝贝儿，你可以像那只猫咪一样，躺在钢琴顶上，自顾自地舔爪子，如果姐姐过来点你的脑门，你就睁大眼睛，对她撒个娇，她就会笑了。”
阿诚抽泣：“哥哥你在教我干坏事。”
哥哥抿着嘴笑成一只坏坏的招财猫：“你看，你已经能分辨什么是好事什么是坏事，我教你什么都不担心。何况，偶尔当一当坏孩子，有什么不好呢？”哥哥凑近阿诚耳边，小声地告诉他：“我昨天不小心打翻了茶几上的咖啡，把整张桌布都弄脏了，我就偷偷把脏桌布扔了，去仓库拿了个新的铺上，重新倒了一杯咖啡，没有人发现。”
怀里的小家伙破涕为笑：“如果姐姐知道会骂你的。”
“没关系呀，骂我就骂我，她不会为这种事真的生气，骂完她也一样喜欢我。”
阿诚低头玩袖扣。
“你也是一样，哥哥姐姐一直都会爱你，不需要你一定是个好孩子。”
“大哥。”
“嗯？”明楼从书中抬起头来，巴黎的阳光柔软地描绘着他的侧脸。
“明楼。”
“没大没小，你叫我什……”
“我爱你。”
明楼放下书，坐正了身体：“你确定这句话的意思？”
“我当然确定。”
“什么时候开始的？”
“我不清楚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没有为什么。明楼，你不需要再审我，我很了解自己的心，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，现在只需要一个答案。”
明楼叹了口气：“真希望你不要做任何准备，义无反顾地说出这句话。”
明诚笔直地站在他面前，看着他：“能吗？”
明楼微笑：“我早就在悬崖底下铺好芦苇，如果你真的跳下来，我会接住你，跟你一起摔出满头白。”